bcjohn's blog
2025/06/26 (四)
發布於: 2025-07-23 更新於: 2025-07-23 分類於: Life 閱讀次數: 

午休買完金菊雞肉飯後,發現剛剛沒接到的是醫院打來的電話,回電後聽到的是爺爺呼氣量只剩 20 幾的消息,護士說爺爺大概今天或明天就會過世了

在去醫院前先去奶奶家跟他說爺爺今天的狀況:
醫院剛打電話來說爺爺大概今天或明天會過世,你有要去醫院看嗎? 14:08

看完後奶奶直接說他身體很累無法過去,接著又說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要說但他忘記了,過了一會他才回想起要講的東西,竟然是抱怨昨天買的冰太甜了以後不要弄那麼甜,我想有些人真的是自私自利啊,共度大半輩子的丈夫將要過世了,腦子裡想的卻只有自己吃的東西,唉,這世界很多事情真的不是可以理解的

下午兩點半左右我趕到了醫院,一進去發現姑丈竟然在裡面了,原來姑丈這週下午幾乎都有來看爺爺,今天更是有預感覺得不太對勁就來陪陪爺爺,後來詩茵也來了,我們一起坐著陪爺爺到大概四點左右,後來他們都有事情先離開,接著由我陪爺爺度過他人生的最後一段路,最後的時間不斷地循環播放這些老歌,希望爺爺聽了能比較放鬆心情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dW2GBZ9Z_HI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Tl7Pidw4k08

下午兩點多剛來到醫院時就發現爺爺的右眼不斷的從眼角留下眼淚,我拿著紗布不斷擦著直到五、六點左右才沒流了吧,我想是因為這時身體機能已經停止了,排便、眼淚等也才不會再流出來了,住院的這半年爺爺從來沒有一直流眼淚流這麼久過,最後卻這樣我想這是我一直不太能釋懷的一點

下午看護偶然問起爺爺是哪裡人,我說是湖北武漢人,才發現原來他們是老鄉,我還留著當初爺爺失智前紙條上寫的老家地址,跟爺爺出去散步的時候他常說想回到家鄉武漢去看一看,叔公什麼家人的大概都不在了吧,我跟他說你要回去的話隨時都可以搭飛機回去啊,但他說這樣退休俸會被取消只能喝西北風了,雖然你還是沒有能回去小時候出生的地方,但希望你在天上後、想起時就飛過去看看吧,之後我也會再去你小時候長大的地方參觀喔爺爺

在這段時間我也將這半年來寫的日記都唸給爺爺聽完了,感謝爺爺給了我半年這麼長的道別時間,我想告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,但辛苦你插管插了半年那麼久,如果半年前我知道插管是指什麼東西的話,大概不會希望你躺在著無意識的度過這半年了

晚上七點多我先到對面的全家便利商店吃個晚餐,快吃完時接到護士打來的電話,爺爺的心跳開始不規律了,從 20 幾跳到 60 幾上上下下,但當我趕回醫院時,爺爺的心跳又回到正常的 80 幾 90 幾穩定跳,現在的呼氣量是 0.8 (前兩天還有一兩百),血壓是 30/20 幾,摸著爺爺的手腕都已經摸不到脈搏了,呼氣量也都差不多歸零,臨終時其實身體機能都已經停止了,剩下的時間就是陪著等待心跳歸零變為水平線的那一刻,單純就是等待醫生來宣佈肉體的死亡

吃完晚餐回來,護士說通常病人應該三小時內就會離開了,但從早上兩點多到八點都已經六個小時了,問我說爺爺心跳撐到現在還沒停,是否還有什麼罣礙無法放下的事情嗎?我想了想大概只有最後奶奶跟爸爸都沒有來看他吧,我認為我已經做完能做的事了,該知會的我都已經明白地轉達給他們了,但… 有人就會這樣,永遠記著從小莫名的怨恨,即使活到五六十歲心態也跟個屁孩沒兩樣,一生都放不下自以為是的仇恨吧,護士說著還有另一個可能是爺爺還掛念著我,以前他有看過一對夫妻,丈夫躺床躺十年了,老婆剛好去美國的那一個月他老公就去世了,有時候為了避免心愛的人感到哀傷,病人會挑家人不在的時候默默地離世

奶奶是說自己的身體不好沒辦法來看你,但他還有爺爺你的退休金跟帳戶存了很多錢,經濟的方面你就不用為他擔心了,而你的小兒子後來到大陸去成另一個家了,他是個工作狂,工作到自己得糖尿病鋸掉了一隻腳換上了義肢,但他也賺了很多錢更不需要你為他擔心了,而爺爺你的孫子現在過得很好啊,有老婆還生了個女兒成家立業了,你可以放心安心的走了,沒什麼好擔心的,好好的休息吧,之前就聽說病人臨終前法令紋會完全消失,原來是這種感覺啊,面容真的完全地放鬆,整個空間都極為平靜

今天一整天因為呼吸器幾乎已經沒有吐氣量了,機器就會發出警報聲大響,每隔兩分鐘就需要手動將警報開關自己按掉,在八點到十點的這段時間,測心跳的機器也開始大叫了,心跳從 80, 90 幾慢慢地掉到 40, 50 幾,接著掉到一條直線的 0,過 2, 3 秒後又跳回到 40, 50 幾,就這樣反反覆覆了四、五次以上,好好休息吧爺爺,最後在姑丈說會照顧好媽的一句話中,22:24 分,心跳永遠的停在了 0,辛苦你了爺爺這半年來插著管,肌肉不斷攣縮,雙腳膝蓋早就都縮到肚子的位置,怎麼拉也拉不直,右手從住院的第一天就緊握到今天,這半年完全拉不開過,而現在此刻終於可以鬆手了,我拍著爺爺的胸前不斷說你不用擔心了,好好的走吧

後來醫生來宣布死亡證明,而且很迅速的把喉嚨的氣管跟鼻胃管都移除了,原來插半年這麼久的東西,只要兩三分鐘就可以完全的移除了啊,移掉氣管後爺爺嘴巴張的開開的,看護要幫忙閉起來也閉不起來,接著幫爺爺清洗擦澡,在擦澡的過程中我才看到原來爺爺已經瘦到肚子凹陷下去,四肢也都幾乎只剩下骨頭,看起來就像非洲那種營養不良的小孩,肚子凹陷只剩肋骨有明顯的突起,從一開始入院的 52 公斤掉到 45.4 公斤,真是辛苦了…

最後跟看護一起幫爺爺穿上他平常在家裡穿的長褲跟內衣,中間可能有動到爺爺的身體,穿完衣服後不只爺爺的嘴巴甚至連眼睛也睜開了,兩隻眼睛看起來有點混濁混濁的,看起來實在令人不忍,感覺像是還有未完心事的表情…

過陣子禮儀社的人來幫爺爺蓋上一層布,黃色的上面寫滿佛經似的經文,移到醫院樓下的太平間,第一次進到這裡原來太平間是一塊小房間,佛堂播著阿彌陀佛歌曲,我跟姑丈在這裡聊天等待禮儀社人員的到來,現在處理遺體的價錢是不是有點貴,光是把病人從病房移到太平間就要收費 2100

禮儀社人員來後將爺爺的遺體裝上車準備前往第二殯儀館了,在離開醫院的那刻,司機喊著爺爺出院囉,病痛都消失囉!感謝

到殯儀館後將爺爺的遺體移入冰櫃,接著與姑丈到 B2 的助念室,有師父幫忙設置爺爺的牌位,因為從小就聽奶奶說爺爺屬龍,跟身份證上出生年份兔是不符的,師父說那個時代的人都會用農曆早報生日,建議不如把爺爺身份證上出生的年份往後延一年當作出生年份,而身份證上的日期則是視作農曆寫在牌位後面,之後師父進行了大約半小時的誦經儀式,中間有一段用兩個十元硬幣當作擲筊,雖然聽不懂師父的問題是什麼,但第一擲就是聖筊太好了,儀式結束後再把爺爺的牌位請到三樓的靈堂,今日殯儀館的安置程序就先結束了,最後回到家已經凌晨兩點